中華文明從何而來?怎樣從涓涓細流匯聚為浩瀚江河?考古工作者探尋中華文明源頭的腳步從未停下。日前,國家文物局發布了中華文明探源工程最新成果,在多學科協同研究下,多處重要遺址發掘、研究取得突破,中華文明早期發展圖景被勾勒得愈加清晰。
對古國時代的認識更加深化
中華文明探源工程由科技部立項、國家文物局組織實施,是對中華文明起源與發展進行綜合研究和科學論證的國家級科研項目。該工程2002年開始啟動預備性研究,至今已走過20多個春秋。2020年,中華文明探源工程第五階段開始實施,其最新成果深化了對古國時代的認識。
業界認為,大約從距今5800年開始,中華大地上各個區域相繼出現較為明顯的社會分化,進入了文明起源的加速階段,可將從距今5800年至距今3500年劃分為古國時代和王朝時代。凌家灘遺址、良渚遺址、石峁遺址等均發現古國時代文明演進的明顯痕跡。
凌家灘遺址是一處距今5800年至5300年的新石器時代晚期中心聚落遺址。中華文明探源工程執行專家組組長、北京大學中國考古學研究中心主任張弛介紹,遺址發掘出距今約5500年的較大規模聚落。2022年,考古人員發掘出一座大型紅燒土建筑基址,占地面積3400平方米,其下面還有更早期的建筑。“這座建筑體量很大,代表聚落的等級很高。”張弛說。
良渚古城遺址距今5300年至4300年。近幾年,在良渚古城遺址所在的100平方公里范圍內,已經發現了350余處遺址點。張弛介紹,2022年,在良渚早期大雄山北村遺址點發現了3片墓地,其中有一片是貴族墓地,該墓地用柵欄和壕溝跟其他墓地相隔開,出土了等級很高的玉器。“這里不同墓地墓葬方向不一樣,說明當時社會分化嚴重。”張弛說。
良渚古城遺址圍繞水利系統展開的考古工作取得豐碩成果。塘山以北的遺址外圍新發現近20條水壩。“經過測年發現水壩的修建年代跟之前發掘的11條是完全一樣的,這說明良渚古城中期的30多條水壩、莫角山臺城以及古城城址都是統一規劃、短時期內營建的,顯示良渚社會在這個時期有重大變革。”張弛說。
石峁遺址距今4300年至3800年,是我國目前發現的規模最大的史前石筑城址。石峁遺址的第五階段探源工作圍繞皇城臺臺頂大臺基開展。據介紹,2022年,在石峁遺址皇城臺發現的轉角浮雕,為石峁皇城臺大臺基石雕的年代、建筑性質的判斷提供了關鍵證據。此外,在大臺基西側200余米處,還首次發現以石墻框界、成排分布的貴族專屬墓地。
二里頭遺址、三星堆遺址考古取得突破
距今3800年以后,進入王朝時代。以二里頭遺址和三星堆遺址為代表的王朝時代考古工作也取得了重要進展。在中華文明探源工程研究中,這兩處遺址也備受公眾關注。
二里頭遺址中心區新發現多條道路和道路兩側的墻垣。這些道路和墻垣把二里頭都城分為多個方正、規整的網格區域,顯示出當時的社會結構層次明顯、等級有序,表明當時有成熟發達的統治制度和模式,是二里頭進入王朝國家的重要標志。
“之前以為二里頭遺址街區的樣態是井字形的,新的發現突破了這個認識。”中華文明探源工程執行專家組秘書長、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夏商周研究室主任常懷穎表示,在二里頭遺址空間里,可能至少存在12個方格,未來不排除有新增加方格的可能性。通過這些發現,證明了在二里頭遺址的王朝形成階段,開始出現城市營建模式的整體性布局和規劃。“這種規劃代表著社會發展的新程度和樣態,這是和良渚遺址、石峁遺址完全不一樣的社會發展狀態。”常懷穎說。
三星堆遺址的考古發掘工作也有了突破性進展。考古人員初步摸清了祭祀區的分布范圍和內部結構,新發掘清理了6座祭祀坑等,出土文物1.2萬余件,其中完整器物有2300件。考古工作者對三星堆城址的認識進一步深化,對器物坑中的遺物也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近年來,通過考古工作,還發現很多三星堆器物坑中的器物可以跨坑進行拼合。“這些器物在埋藏時可能是一次性行為。器物打碎后放在不同坑里埋藏,這種行為可能是一種儀式。”常懷穎說。
多學科協同綜合研究
“中華文明探源工程第五階段以中心性聚落遺址為核心,從考古學、年代學、新技術等多個角度對相關遺址開展綜合研究。”張弛說,在此階段,多學科協同的理念在各遺址得以貫徹,助力中華文明探源工程不斷深入開展。
其中,年代學研究重點解決了石峁遺址皇城臺、內城、外城空間布局的年代,初步確定皇城臺的始建時間不早于公元前2200年,最后廢棄的時間可能晚至公元前1600年。針對山西碧村遺址的白灰地面開展了測年方法研究,填補了國內白灰面遺跡測年方法的空白。
動物考古、植物考古、環境考古以及穩定同位素分析、古DNA分析的協同研究,探討了重點區域谷物種類與種植業發展狀況、家畜馴養與動物資源開發利用方式、先民飲食與家畜飼養策略等。研究表明,距今7000年以來,生業經濟反映出明顯的區域差異,并在文明化進程中有不同的演進模式。(本報記者 張 影)
據悉,下一步,國家文物局將會同有關部門,繼續推進、深化探源工程,推動考古探索、文獻研究和自然科學技術手段的有機結合,拓寬研究時空范圍和覆蓋領域,進一步回答好中華文明起源、形成、發展的基本圖景、內在機制以及各區域文明演進路徑等重大問題,把中華文明歷史研究進一步引向深入,增強歷史自覺、堅定文化自信,提升中華文明影響力和感召力。
來源:中國文化報2023年12月13日